“楊戩，我認為，其實仙凡相戀本身就是個錯誤。”

敖寸心的眼睛寸刻不敢離開楊戩，她不知道這種說法，楊戩是否能夠接受。

“但是……愛是給予，欲是索取，愛又有什麽不對？”

楊戩的情緒沒有敖寸心想象的那麽激動，這給了敖寸心動力。

“我沒有說愛是錯的，只是仙凡相戀，終究不會有好結果的。仙是仙，凡是凡，仙可以幾千年不便，但凡人不行。愛的確是給予，可你忘了嗎？欲由愛生啊。如果說每一個神仙都愛上了凡人，那麽誰來給百姓一個風調雨順，誰來給百姓一個公正廉明？王母和玉帝的心是好的，用錯了方法而已。他們啊，呵呵，其實是愛著你母親的。所以他們才會舍不得把你母親貶到凡間，只是壓在山下反省。就算他們再生氣，你看那一次是真正傷害到你母親了？”

楊戩似乎想告訴敖寸心，他的母親是被玉帝下命令曬死的，敖寸心阻止了他的話語。

“別，讓我猜猜，你想說你母親是被玉帝下令給曬死的？楊戩啊楊戩，虧你還是個聰明人。你知不知道天庭的威嚴，的確是不容侵犯的，你去把桃山劈開，本身就是對天庭的挑釁。不管天庭是對是錯，當你開始挑釁天庭的那一刻起，他們便不能再容你放肆了，這是統治者必須做的，否則他們要怎麽讓三界信服？”

“但是，我的母親在受苦，我怎麽能放著不管？！”

“其實，楊戩，是她有錯在先。你想想，要是你妹妹一聲不吭突然找個凡人結為連理，而且明知仙凡結合是不允許，一個不小心就會萬劫不覆的情況，你能不生氣？”

楊戩沈默了。

“這些話，我早就想說了。我們這次雖然是以這個借口來改天規，可你要清楚，我是真的覺得仙凡相戀是不可行的。試想，若你愛上一個凡間女子，而她<韶華白首，不過轉瞬。惟有天道恒在，往覆循環，不曾更改……>啊呸呸呸，錯場了。不過意思就是她五十年內就會去地府，又有幾個人能做到放手？談何容易。”

事實上，這個話題挑起了敖寸心說教的念頭，她索性放開膽子評論。

“如果說強忍著心痛，讓那凡人去投胎。凡人倒好，喝了孟婆湯，不再記得前世，可神仙呢？又有誰知道神仙的痛苦？愛得越深，便記得越清楚，記得越清楚，就越痛苦。我們做神仙的，也是修道之人，只要是修道之人，就有可能有心魔。這愛留下心魔之厲害，我也就不說明了。你說，是不是？”

“那……神仙就不能有情有愛了？”楊戩依然倔強地反駁著敖寸心，盡管他已經有些被她說服了。

“誠然，神仙可以，只是需要分清楚什麽是給得起的愛，什麽是給不起的。比如神仙和神仙的相愛，絕對就可以比仙凡更長遠，更不容易出現心魔的狀態。可你又忘了，神仙幾乎是永生不死的，一個人，再怎麽愛對方，在無盡的時間裏，他終有一天會厭倦對方的。仙凡，呵呵，與其說愛的是凡人，還不如愛的是凡人的生活，那種短暫而美麗的煙花，讓人沈醉。”

敖寸心的眼神望向遠方，她想起了一個故事，一個人。

“就算是凡人和凡人，在短暫的一生裏，最愛的女人都可以變成嚼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，你說，神仙和神仙在一起，好結局，又能有多少？”

婚姻，是墳墓，這從來都不是誇張。有的女人和男人，會生活，會給自己找樂子，愛夠濃，他們的結局也許是好的，但更多的人則不會時常讓自己的生活時常刷新。一成不變的生活，最後，也只能迎來悲劇。凡人也許還有機會去改變，喝了孟婆湯，下一世又可以再繼續，可神仙只有這麽一次機會，時間對他們而言又是停留著的，攜手一起白頭都成了奢望。

“而仙妖，哈，你覺得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，真的能經得住時間的考驗？沒有同樣的過去代表著他們只有對方，只有現在。習慣的不相同，總會使一方妥協，可是這樣的妥協又能改變什麽？沒妥協的那方愛的，到底是什麽？當一個人都能妥協到放棄自己的習慣，另一方又怎麽能算是給了對方幸福？相濡以沫，哼，不如相忘於江湖。”

楊戩的手，拖著他的頭，他沒辦法平靜。敖寸心的話，顛覆了他整個世界觀。那麽他母親，真的錯了？

敖寸心靠著楊戩坐下，扶上他另一只放在腿上的手，安慰著：“其實，你母親很幸福。她的死，讓她來不及反悔。這樣轟轟烈烈的愛情，總算沒有被世俗所玷汙，不是？”

許多人都覺得淒美的愛情故事的結局太悲傷，如果有更完美的結局就更好了，可又有多少人想過，真正成就了灰姑娘和王子的愛情，那總有一天，王子會發現比灰姑娘更漂亮的女子，會發現灰姑娘的身世不適合他。愛情，是偉大的。相處在一起，比愛情更難維持。

楊戩的低喃讓敖寸心不由自主地抓緊了他的手，希望能給他溫暖，她心疼他。

“母親……我寧願她消磨掉她對父親的愛……至少……她活著……”

“楊戩，你不要傷心。你母親的愛沒有錯，只是，你也要為玉帝想想。那是他妹妹，什麽都沒說就跟一個凡人成親。生怕你母親受到傷害才會如此生氣，而且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。玉帝和王母針對你和三妹，主要原因是他們覺得你爹……引誘了你娘犯天規，才會變成這樣的。”

楊戩苦笑地擡頭，看著敖寸心，越發冷靜。

“你是想告訴我，這些年，我的恨，根本就是無用的嗎？”

敖寸心微笑著搖搖頭，說：“不，也不是。你的恨給予了你一顆堅定的心，你的毅力才造就了現在的你。你該感謝你的恨。現在，你需要做的，只是放下讓人痛苦的恨，重新拾起愛。對天下蒼生的愛，對家人的愛，對兄弟的愛。你可以不原諒玉帝和王母，只是你必須理解他們，站在他們的立場上想想，你就會明白很多事情。”

看著還是有些迷茫的楊戩，敖寸心繼續循序漸進地勸道：“還記得你見到的天道嗎？世間千萬事，需要有人來做主，需要有人幫助。你願意摒棄對天庭的偏見，做一個不僅愛自己親人，朋友，兄弟，還愛著世間萬物的神仙嗎？”

敖寸心的聲音，仿佛帶著魔力，讓楊戩不禁閉上眼睛，細細地重溫當時看到天道的沖擊，還有送弱水上天時的感動。他想，他明白敖寸心的意思了。

當她看到楊戩的眼睛睜開，面色帶著堅毅時，她知道，她成功了。悄悄地在心底翹了翹不存在的尾巴，得意洋洋地樂道：哼，現在搞不定天上兩只老固執，還改不了你這個新上位的小固執不成。

楊戩站起身，給敖寸心行了一個90度的鞠躬禮，然後擡頭對著敖寸心誠懇地說：“謝謝你，寸心。你放心，我一定會做一個充滿愛的神仙。”

敖寸心沒有阻止他的動作，只因她知道，從這一開始，楊戩將真正成為一個三界的英雄。作為他的見證者，她很是欣慰啊。

楊戩看著敖寸心欠抽的表情眼底只有笑意，道：“寸心，你不覺得，現在我們該去拯救那些沒有愛的神仙了嗎？”

敖寸心很想趴在桌子上不起來了……剛剛把一個小固執轉回來……又要去跟老固執們打交道……饒了她吧……

不過，她也知道輕重緩急，她必須趁熱打鐵，不然王母和玉帝又固執回去了怎麽辦。這完美的化解甥舅問題的機緣，還有幾次啊！事不宜遲啊！

“等等……我先喝口水……”

也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了一杯水，楊戩遞給敖寸心。敖寸心一下喝水喝急了，嗆到了，咳得滿臉通紅。楊戩急忙上前溫柔地給敖寸心拍拍，敖寸心緩過來後臉更紅了。她這是第一次離一個男人這麽近，也是第一被不是父親的男人拍。她有些陶醉其中，不想離楊戩太遠。楊戩，很有安全感。

而楊戩看著發呆的敖寸心，笑得很開心，末了，摟住敖寸心，像是嘆息般地說出了對敖寸心的承諾：“寸心，此生，楊戩必不負你。”

他的話，在敖寸心的腦中回蕩，不合時宜的愧疚感油然而生。她，算是搶了原來的寸心一切吧……而且……也不知道用這個辦法拴住楊戩，到底對不對。他日後，也會厭棄她嗎？也會把她當成蚊子血，當成飯粒嗎？

敖寸心略斂哀傷，努力地壓制住自己的多愁善感，不忍心破壞這一刻的溫馨。良久，兩人才對視一眼，同時開口：“上天吧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於是，終於KO了一個大BOSS了= =！就剩下王母和玉帝需要擊破。

三聖母……嘿嘿嘿嘿，別擔心，她的CP絕對不會是劉延昌，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麽該死的寶蓮燈的故事了= =！！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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